第2章 睡醒一切就好起来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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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知什么时候,天上下起了细雨。

  雨丝落在我脸上,让即将昏迷的我清醒了几分。

  我的腿还在疼,从小就是大小姐的我,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。

  我泪水夺眶而出,止不住的哭。

  哭自己为什么嫁给了这么个混蛋。

  哭我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妹妹。

  在薛亦寒长跪在我府外,不断磕头的时候,他是在想一定要娶到自己的心爱的人,还是在想又拿下一个猎艳目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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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把那个毒妇带进来。」

  侍卫拖拽着我,把我拖进了房里。

  我经过的每一寸地,都形成了一道血痕。

  薛亦寒居看着我,问:「你可认错?」

  我抬头看了一眼,安茗已经醒了,被他搂着在怀里,他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感情,目光都在我身上。

  我哭着哭着,哈哈大笑起来。

  他不明所以:「笑什么,是疯了吗?」

  我:「一对连狗都不如的贱男女,本小姐还是第一次见,自然是要笑的。」

  薛亦寒听到我的自称后,面上浮现疑惑的神情,不过只一瞬,又恢复冰冷的模样。

  这个女人这么爱我,不过是一时置气罢了。

  安茗依偎在他怀中,娇滴滴道:「姐姐也是太生气了,都怪我,不该处置那个对我不敬的婢女。」

  薛亦寒:「既然是对你不敬,又有什么不能处置的?」

  我:「雪儿没错,她只不过是去替我讨公道罢了。」

  安茗眸中闪过一丝狠毒:「都是我的不是,姐姐莫要生气了。」

  说罢又流下两行清泪。

  薛亦寒心疼得紧,道:「你不必自责,本侯会为你撑腰的。」

  「来人,把那个叫雪儿的婢女拖去乱棍打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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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论我怎么叫喊。

  都没有改变薛亦寒的决定。

  甚至是,我强行支起膝盖,对他们二人磕头。

  他都没有放过我的雪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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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雪儿还是死了。

  尸体被扔到了我面前,我一点一点地爬过去,想为她整理好额头的碎发。

  安茗却忽然开口:「夫君~我好怕啊,把尸体拖去乱葬岗吧。」

  我的手就差一点点就可以为雪儿弄好碎发。

  差一点点就可以摸摸她的脸。

  再近距离见她最后一次。

  可她还是被带走了。

  被带去乱葬岗,连自己的棺木都不配拥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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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被关进了柴房里。

  一日三餐都只靠婢女从门外端进来。

  活得像条狗。

  双腿也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,算是完全瘸了。

  薛亦寒偶尔会过来看我,并和我说:「只要我认错,他就不计前嫌地放我出去,还会为我搜罗名医,治好双腿。」

  我示意他凑近一点。

  他凑了过来。

  忽然,我迅速地咬住了他的耳朵。

  可惜他长年习武,稍一用力就把我的下颚捏住了。

  我没能成功。

  他很愤怒,一甩袖子离开了。

  之后就再也没来没见过我。

  16

  又过了几日。

  安茗来看我了。

 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轻笑起来。

  「长姐啊,你也有今日。」

  我: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」

  她蹲下来,与我四目相对:「当然是为了开心啊,你不会真的以为,我是你的什么好妹妹吧?」

  「我告诉你,我从来都不喜欢你!」

  对上她怨恨的眼神,我很是不解。

  从我记事起,父亲就郑重其事地跟我说:「安茗是你的亲妹妹,你要好好待她,有什么都尽力让着她。」

  母亲亦是如此,极其偏袒安茗,对我倒是不上心。

  我实在想不出,受尽宠爱的她,为什么还会讨厌我。

  我:「我对你不好吗?到底是为何?」

  安茗忽然拽住我的衣领,大喊:「凭什么我看上的男子要求娶你为妻,明明是我先认识薛亦寒的!」

  我被她吓到了。

  她接着说:「那年我才十四岁,不慎掉入湖中,是薛亦寒救了我,从此我就对他芳心暗许,可才过了两年,我所钟爱的男子就跪在府外,要求娶你!!!」

  「哼,敢跟我抢东西,我管你是不是亲姐姐,我都不会放过你。」

  听她说完这些话,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。

  那就是她真的太恐怖了。

  我:「就算你恨我,那雪儿也是无辜的。」

  安茗:「那又如何,不过是一个贱婢而已,等我成为侯府夫人,大把人赶着对我好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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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十几年的爱护她可以视而不见,执意报复。

  人命在她那里什么都不是。

  血缘也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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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薛亦寒听不到我的认错,但又不想一直把我关在柴房里。

  他也发现了,我的面色一天不如一天。

  憔悴又无神。

  即使他站在我面前,我也视而不见。

  他说:「如果你肯认错,你还是侯府夫人。」

  我嘲讽道:「本小姐为什么要向畜生低头?」

  他忽然双手揽住我的肩,逼迫我直视他。

  得来的,却是我看老鼠的眼神。

  他怒极反笑:「好,好得很,你既然这么倔强,就给本侯去城外古寺好好反省吧!」

  19

  安阳寺是个好地方。

  寺庙内古树参天,一片殿宇连绵,砖瓦之上还飘着袅袅香烟。

  自从来到这,我的心确实平静了很多。

  但由于双腿的不便,我更多是一个人在厢房里坐着发呆。

  斋饭清淡,我倒觉得甚是可口。

  直到有一天。

  我吃着吃着,全身发颤,突然间喉咙微甜,一口鲜血喷在地下。

  同我一起的僧人大惊失色,连忙去请了主持来。

  主持只看了一眼地下的血,便双手合十,闭上了双目,问我:「阿弥陀佛,施主可是有什么旧疾?」

  我未出嫁前是富商之女,家境优越,从未得过疾病。

  出嫁后……

  唯有那一次为了救薛亦寒而被歹徒刺中胸口。

  就差一点点,我就死在了刀下。

  还好救了回来,只是大夫吩咐我要静养,往后都不能再出什么差错。

  ……

  思及这几个月所受的虐待,我终于明白了是为什么。

  主持见我久久未回应,便又问了一句。

  我摇摇头:「无事,主持不必费心。」

  20

  此后,我呕血的频率一天比一天高。

  当那股恶心感又涌上喉咙。

  我捂住嘴巴。

  张开手掌时,不出所料,又是一片红。

  21

  「施主,老衲会为你寻来郎中。」

  我到底是宁安侯放在这里的人,主持也怕我出了事,他不好与薛亦寒交代。

  我制止了他:「我的身体我清楚是什么情况,主持若是有心,便劳烦您请一座小观音像来我房中,我想日日参拜。」

  呵,我要日日咒他薛亦寒与安茗,不得好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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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又过了几日。

  我的身体愈发虚弱,已经到了下榻都艰难的地步。

  僧人送饭给我,我也吃不下了。

  我:「水,我想喝水。」

  他转身去替我拿水。

  刹那间,我胸口一股血气上涌,一个没忍住,“噗”地吐出口,染红一片前襟,就连面前也扬起一片血雾。

  在僧人的大喊中,我意识逐渐消失,昏了过去。

  23

  梦里一匹野兽撕咬着我的双腿。

  啃咬完我的血肉还不愿意放我离开,拖着我往它的老巢去。

  我疼的不行,慢慢的,居然疼到意识回笼,能清晰地听到外边人讲的话。

  「我让你们这群秃驴看着夫人,你们就是这么做的?!怎么现在本侯才知道夫人的病!!」

  「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,本侯饶不了你们!」

  接着就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。

  而后有人握住了我的手。

  「夫人,你不能有事,你要好好活着的。」

  郎中劝阻他要离开,他又放开了我的手。

  我的手背有湿润的感觉。

  原来他刚刚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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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醒来时,天花板不再是寺庙的陈设。

  而是回到了侯府里。

  床边枕着一颗脑袋,我稍稍一动,他便抬起头来。

  是薛亦寒。

  他泛红的眼眶本来是毫无生气的,看到我的那一瞬间,忽然亮了起来,仿佛将死之人遇到救命稻草。

  「夫人,你终于醒了,有没有什么地方还不舒服的,我让郎中来再看看。」

  我一把撇开他,他狼狈地跌到了地上。

  「滚,我不想看见你。」

  本以为他会再次羞辱我,然后甩袖子走人。

  没想到他这次却又爬了回来,像条小狗一样回到了床边。

  伸出手来握住了我,他力气太大了,我抽不开手。

  「夫人的手怎么这么冰,我给你暖暖。」

  我厌恶地看着他:「薛亦寒,你怎么这么恶心。」

  他丝毫不恼,贱兮兮地笑,露出了两个小酒窝。

  「是,你怎么骂我都行,不离开我就好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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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合时宜的,他身边的狗腿子又来汇报了。

  一样的场景,一样的事情。

  「侯爷,二夫人病倒了。」

  我嗤笑一声,提前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。

  这次,是我不想再留他。

  薛亦寒轻轻地帮我掖好被子,然后离开了。

  我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,干脆转过身继续睡觉。

  然而,薛亦寒只走了两步,便赏了那个下人一个嘴巴子。

  他厉声道:「这种事也要拿来烦我吗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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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另一边的安茗,已经做好装病的样子了。

  然而等了半天,薛亦寒也没来。

  回来的,是半脸五个手指印的下人。

  那人支支吾吾的:「二夫人,侯爷忙,不来了。」

  安茗一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,她怒火中烧,指甲深深嵌入血肉中。

  27

  「夫人,求你了,你喝点粥再睡好不好?这粥是我亲自熬的。」

  我装作没听到,自顾自睡自己的觉。

  他实在拿我没办法了,便拿出雪儿来压我。

  「那个婢女,我已经命下人找回她的尸身,然后好好厚葬,夫人这么不吃不喝的,她知道了,会难过的。」

  这句话奏效了,我的脑海中闪过那一日,雪儿跪在地上求我吃东西的场景。

  我转过身来:「给我,我自己来。」

  薛亦寒举起勺子:「我来喂你。」

  「不好意思,看着你的脸,我吃不下饭。」

  他眼眶湿润,整个人快速地黯淡下去。

  在一声轻叹后,道:「好,那你要吃完这碗粥。」

  28

  夜幕降临。

  门开了,薛亦寒拿着一床被子进来。

  我:「你又要干什么?」

  他跟块牛皮糖一样,自顾自把被子铺在地上。

  「你不喜欢我,我不强迫同榻而眠,只是,我想陪着你。」

  我恶心坏了,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,怒骂他:「你滚出去,本小姐不喜欢你,看到你,我就好像看到水沟里的老鼠。」

  他耸了耸肩,回之甜蜜一笑:「骂吧,你觉得开心就好,我所求很简单,只是你陪着我。」

  我陪着他?

  我忽然哈哈一笑:「你不配的,薛亦寒,你这辈子都不配。」

  他笑嘻嘻的神色有那么一瞬崩塌,很快又恢复如常,然后假装随意的擦了一把手心的冷汗。

  看着他慢慢睡下,我默默攥紧了手中的长簪。

  薛亦寒,我今晚就要你死。

  29

  他太累了,很快就睡死了过去。

  我小心挪动着下床,从床榻跌到地上,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大的生响。

  手中的长簪不小心划破了我的手掌,我也不当回事。

  继续朝着薛亦寒的方向挪过去。

  慢慢的,慢慢的。

  不知费了多长时间,我才到他身边。

  他俊秀的面庞此时是那么安详,长长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。

  我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,往日种种羞辱,我今日必要加倍奉还。

  我举起长簪,对着他心口的位置。

  毫不犹豫地戳了下去。

  长簪没入血肉,他霎时间睁开双眼,手掌握住我的手腕。

  我使出了周身的力气,盼望着伤口再深一点。

  最好能毙命。

  鲜血从他的心口处源源不断渗出,他一咬牙,把我撇开到了一边。

  「来、来人!!」

  婢女进来时,他身下已经聚起了很大一滩血。

  30

  他伤势之重,一般的郎中都束手无策。

  大半夜的,只好找到宫里的太医来为他医治。

  安茗闻讯而来,先是去他房中哭了一顿,而后来带着婢女来势汹汹地来找我。

  我坐在榻上,冷眼看着她。

  她面色狰狞,上前左右开弓给了我几巴掌。

  「你个贱人,竟然敢刺杀侯爷!!」

  我被她打得倒在床上,她还不罢休,唤婢女拿来长鞭。

  长鞭落下的一刹那,我闭上了眼睛。

  然而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,而是听到了安茗的痛呼声。

  一个男子身着黑衣,挡在我面前,安茗已经被掌风击飞在地,口吐鲜血。

  她不甘的看着黑衣人,问:「你是谁?」

  黑衣人:「我是侯爷身边的暗卫,侯爷有令,任何人不许伤害柳仪姑娘。」

  安茗瞳孔微缩,震惊不已。

  31

  薛亦寒没死。

  只是昏迷了两天就醒过来了。

  听到暗卫的汇报,他眉头紧锁,马上先来看了我。

  他摸了摸我的脸:「还疼吗?」

  我白了一眼,直接道:「你命挺大呀,这都没死。」

  他将我的手拉到他的心口处。

  心脏那里有力的跳动让我很不爽。

  眨眼间,两滴清泪落在我的手上,温温热热的。

  薛亦寒沙哑的声音开口:「没死成,心更疼。」

  是吗?可这比起我当初受过的伤害,又算得了什么。

 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往事,忽然,他退后了一大步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。

  「之前是我的错,我仗着你对我的爱慕,做了那么多猪狗不如的事,那天,你病倒在寺庙,命悬一线的时候,我才知道我根本离不开你,如今,我心口上的伤也算不得什么,要是这能让你开心,你把我捅成窟窿也没事。」

  他的话语一顿,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求我:「但是你不要离开我。」

  我转过头,捂住了自己的耳朵。

  贱货,你也配?

  32

  次日清晨。

  薛亦寒非要带我出去散心。

  走着走着,就走到了安茗住的院子里。

  里面传来痛苦的嘶喊声,我听得出,那是安茗的叫声。

  她对我做了那么多,如今她的死活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。

  可薛亦寒就是要我进去看看。

  院子里,安茗被绑在木架上,像个犯人一样被侍卫用满是倒刺的长鞭抽打着。

  我认出那鞭子,原本是她那天准备拿来抽我的。

  她浑身都是血,昔日漂亮的脸蛋,现在满是血痕。

  看到我,她满眼都是怨恨,恨不得扑过来吃了我。

  「啊啊!你个贱人,我就应该早点杀了你!」

  我面对这咒骂倒是无所谓。

  旁边的薛亦寒倒是不爽了:「下手的都没吃饭吗?她竟还说得出话。」

  侍卫听完更用力了。

  一时场面无比血腥。

  过了一会,安茗昏死过去。

  薛亦寒摆了摆手,示意下人:「把她关进地牢。」

  33

  「我累了,想回去睡觉。」

  薛亦寒过来为我多披了一件大衣,推着我回到房间。

  我与他已经无话可说,但他就喜欢自言自语。

  路过后花园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

  「哎,你看那个桃花,开的多好啊。」

  「不过我记得你最喜欢的还是荷花,出淤泥而不染,对了,改天我就把莲池扩大。」

  见我兴致缺缺,他便说起别的话题。

  「我已经派人去寻了赫赫有名的神医,很快,你就能站起来啦,到时候我们就去京郊赛马。」

  34

  京郊,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他的地方。

  传闻他骑术无双。

  我当时最不服,非要与这传说中的小侯爷比上一比。

  见到他的第一面,我总算知道了书里写的“公子世无双”是什么意思。

  但我没有手软,他还是输给了我。

  不打不相识,之后我们越来越熟。

  有一日,他向我表白。

  我很开心,马上就答应了。

  但父亲看见薛亦寒第一眼就不喜欢他,扬言我要是敢嫁,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。

  薛亦寒知道后,在府外跪了七天七夜。

  到后来直接昏了过去。

  父亲也被他的诚心打动,答应我出嫁。

  到现在,经历完这一切后,我真的不知道,到底哪个是真实的薛亦寒。

  35

  桌上的茶盏被打翻在地,发出尖锐的声音。

  薛亦寒神色紧张,朝对面那人大声道:「什么?!可当日为他看病的郎中分明说她已经没事了。」

  而在他对面那人,年近半百,头发花白,正是号称神医的赵大夫——赵渊。

  赵渊恭敬回答:「夫人这病,乃是罕见的隐疾,表面上没什么大事,但每一次发作,都有可能致命。」

  「而且观夫人的脉象,这病本来是不严重的,但夫人近几个月应该是受了什么伤,从而唤醒了这个病根。」

  听到赵渊这么说,薛亦寒忍住泪水,颤着声问:「可有良方可治?」

  赵渊略一思索:「待老夫回去翻阅医书,再想想罢。」

  36

 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。

  所以对这个结果也不觉得震惊。

  薛亦寒讲完后,整个人扑在我怀里,使劲地抱住我。

  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难过的样子。

  好像天要塌下来来了一样。

  我心想:又是装的吗?

  37

  自那日后,他天天都陪着我。

  可以说是寸步不离。

  吃饭他要喂,洗澡他要亲自放水,梳妆他也要来。

  活脱脱像个贴身丫鬟一样。

  他总是在我睡着之后偷偷抱着我,然后哭。

  哭声就像小狗的呜咽声一样,我睡得不浅,但又不想揭穿他。

  第二天早上,他便回地上假装自己刚刚睡醒。

  然后喂我吃早饭。

  38

  几天后,天气入冬,转冷了。

  天空棉花似的小雪飘在大地上。

  我看着窗外的雪花,忽然问:「安茗怎么样了?」

  他淡淡道:「还在地牢里呢。」

  我说:「带我去见见她吧。」

  潮湿昏暗的地牢,薛亦寒生怕我感觉到不舒服,为我披了不少衣服。

  随着牢门的打开,我见到了安茗。

  她衣裳单薄,冻得瑟瑟发抖,身上的伤口发脓发炎,散发出一股臭味。

  看到我来,她轻笑一声,把头垂得更低,不愿意让我看到她的惨象。

  我让薛亦寒离开,留我们两个聊聊天。

  他一走,安茗就开口:「你装什么呢?」

  我说:「除了骂人以外,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?」

  她只是笑,不再说话。

  我叹了一口气,自己推着轮椅走了。

  在我出了牢门的那一刻,她小声说:「对不起。」

  我听到了。

  39

  我让薛亦寒放了安茗。

  「让她回家吧。」

  薛亦寒不明所以,但还是照着去做了。

  在赶安茗出府前,给她治好了伤,还换了身漂亮衣服。

  她以为解脱了,大步跑着回家。

  没过多久,我就听说,安茗疯了。

  父亲与母亲知道了她做的事,不愿意认她这个女儿,不准她踏进府里一步,她哭了许久。

  最后疯疯癫癫地在街上被乞丐欺负。

  40

 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。

  这个冬天我都卧在床上,没有下榻一步。

  薛亦寒日夜守着我,陪我聊天。

  我问:「既然你那么爱我,为什么当初要和我的妹妹上床?」

  他哑口无言。

  41

  神医研究出了救我的方法。

  但要以心头血为引子。

  这个方法太过残忍,我说:「不必了,我不治了。」

  薛亦寒看着我笑了笑,然后把神医领到了一旁。

  我不知道他跟赵大夫说了什么,只知道赵大夫临走时看我的眼神,很耐人寻味。

  42

  春天来了。

  薛亦寒把我打横抱起来,去看了院子里破冰的荷花。

  真的很好看。

  只是他一个男子汉,总是哭,动不动就在我面前哭。

  我烦得很。

  怒斥他:「哭够没?就知道哭哭哭,运气都被你个败家的哭光了。」

  他“噗嗤”一下笑了出来。

  43

  薛亦寒去学了针线。

  亲手给我做了一件衣服。

  我看到了他的手指多是针孔。

  他说:「我给你做的衣服,你以后穿的时候可要记得我啊。」

  44

  我的生命也算走到尽头了。

  在最后一次失去意识时,薛亦寒正在给我梳头发。

  铜镜里,我与他,看着真像一对天选夫妻。

  他摸了摸我的头:「睡吧,睡醒一切就好起来了。」

  45

  我以为这只是哄小孩的,结果我还真的就醒过来了。

  不仅如此,赵渊还顺便治好了我的双腿。

  重新下地的那一刻,我沉溺在巨大的喜悦中,完全没发现,往日此时,应该是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的。

  46

  薛亦寒救了我。

  用他的生命,换我一命。

  他的尸体葬在京郊,我和他第一次相见的地点。

  他在死前将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,包括侯府。

  荷花开得真好啊,我穿着薛亦寒亲手做的衣服,站在荷花池旁。

  走动间,不知从衣服的什么地方掉出来了一封信。

  我打开来一看,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。

  「吾妻柳仪,愿你一世安康,再遇到真心爱你的人,我是你痛苦的根源,下辈子不要再与我相遇。」

  笔迹遒劲有力,不同薛亦寒一贯的冷硬作风,这封信上的,字里行间皆是不舍与柔情。

  我将信折好,握在手心。

  不知不觉间,流下了两行清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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